孩子的名子叫光,他的妈妈唤他叫 Hikaru-Chan。妈妈从日本远嫁而来的新娘,本来话就很少,随着留在这里的日子越久,也变得更加寡言,大部分的时间,妈妈只是从这窗口看外面的世界,看不远处的山,看遥远的孩子放风争,有时侯,不懂看见了甚么,她嘴角抹着微风留下痕迹般的微笑,更像是用尖尖的笔画一道浅浅的线,也只有这样;妈妈的笑容幅度较阔的时间,大概也只有在和光相处的时侯了。
光的笑声是响亮的,总是咔咔咔咔的从走廊的尽头“咻”的奔到了另一个尽头。不只是妈妈,其他人一知道他来了,都会轻轻的微笑,一些还会往前摸摸他的小脸蛋。乖巧的光也不骄伶,礼貌地任由大家把他的头发搓乱。连最沉默的那个角落的嬷嬷,每一回听见他的声音,即使没转过头来看,紧棚的肩膀也垂得柔和些。就是因为觉察到这些变化,大家都默许光留在这里久一些,仿佛,光也就是大家的孩子。
毕竟,在这里,清清楚楚迎接死亡的人比糊糊涂涂活着的人多。从这里,一道墙的距离以后,是医院,是生命开始也是生命结束的地方,就这么靠进这里的人们,总是准备自己随时在吐出最后一口气之前被送到那儿去,而且,每一秒逼近。
他让人感到希望。
这孩子的特别,在于,让人感觉到希望,忘记了那些拢近的,生死之间的距离。打从光开始上幼儿班开始,妈妈就常常进出隔壁的医院,半年前,就被送到这里,光也上了小学。因此,光常常穿这校服背着书包跑到妈妈的位子傍。“奥卡桑。。。。。”光从一声招呼就转进妈妈的被窝里,听妈妈低声细语, 向妈妈学日语,跟妈妈报告学校的事,在妈妈的被窝里写功课,有时候会调皮的咕咕笑着呵妈妈的痒。多数的时候,妈妈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。如果你在旁偷听他们,仿佛在听着一场快乐的独角戏。
光的身体越长越高,妈妈的床也开始不胜负荷,妈妈的生命也开始薄如羽翼。然而,光,这特别的孩子,总会带不同的欢乐给妈妈。
“妈妈,今天我学会了做彩色贴纸喔。”
“是啊!那是什么呢?”
“那是一种美术。把颜色挤在玻璃纸上面,然后干了,就可以把它拔下来,当成贴纸了。”光从书包里把一盒颜料抽出来,一边比手划脚的解释“科学老师说,光是白色的,但是,它可以变成很多很多的颜色。”妈妈依然笑着听“奥卡桑,光变很多很多的颜色给你看好不好?”
“好啊!”妈妈用力的点点头。嘴角还是眉笔画出的线,只是今天的颜色深了一些。
“奥卡桑,你要画什么?”
“小光喜欢。”
“小光画蝴蝶。”
“好啊!”
整整两个星期,光和妈妈都在做这个结合光学和手工的美术,把一盒颜料都用完了。光把制成的贴纸到处找窗口来贴。连角落的那位婆婆,身旁的那片窗,也添了一张非洲菊的贴纸。
这就是光的颜色。
从窗口望出去,盛开的花朵,光的杰作,让隔邻的医院看起来,那些光线仿佛柔和了些。角落的婆婆,在光的非洲菊盛开的一个星期后离开了。而, 光的妈妈也在一个月后离开了。从这里离开的人,是永远的不会在回来了。
光要走了,他看着爸爸,收拾妈妈的遗物,站在床边,静静的,往者已哀,反而要处理未亡者的心情是一件难事,也是我们的责任。我轻轻的扶着光,那小小的却充满能量的头颌。
“医生,这个贴纸,我不把它拔下来。留在这里好吗?”是个蝴蝶,一对五颜六色的闪着,乍看之下,好像要往远处的草场飞去一样。
“好啊,它很漂亮呢。”
“医生,我长大后要当医生。”
“小光很乖,阿姨相信无论你当什么,都是一个会发光发亮的人。像你的名字一样。”
小光被爸爸牵走了,也许我们不会在相见。看他小小但不见轻盈的背影,还真想搂搂他,祝福他顺利的长大。那属于他的生命,会继续的走下去。他也许不懂,他着短短的逗留,却在妈妈的生命里,在这里的每个人的生命里,留下百般灿烂,五颜六色的一刻。 这就是光的颜色。
我的感言:
我在去年看到这篇文章,就深深的被故事里的情节所吸引。。终于可以把报章里的故事在此于你们分享。
在故事里我看到光的呈现,他妈妈的呈现,甚至这位作者的呈现,他们所活出的价值。这就是Linda老师常说的,我们唯一留在这世界上的是:我们如何呈现自己。光带给我的是:勇敢,爱,快乐,坚强,希望,色彩,光明,聪明,才华,善良,谅解,真实。
持续的选择,我的想法,我的言语,我的感受,我的态度, 我的行为,呈现最真实的自己。刚在医院中和爸爸一起度过,对这故事有好多说不完的感触。谢谢光让我学会,希望你们也从故事中也得到启发。